莆田鞋批发微信
莆田鞋批发微信
“一个年初某媒体暗访拍摄的莆田精品鞋行业视频,被知乎扒了出来,然后莆田的高精品鞋又火了一把。
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是,全球每3双耐克中就有1双是精品款,产地来自中国、越南、哥伦比亚等,而国内市场上90%以上的假冒运动鞋来自莆田。数据如何统计及其来源已无从考证,但不争的事实是,来自莆田的“高精品鞋”最受欢迎,青睐程度堪比正品。”
庞大的运动鞋生产能力,是莆田财富的起源,也是现在这条“电商”产业链的起源。在莆田,鞋厂繁盛的历史已有二十余年。与台湾隔海相望,莆田和泉州是台商最早选定转移加工厂的大陆“前线”。自1980年代初起,10年间鞋业在当地GDP的占比由10%飙升至43%。作为耐克、阿迪达斯等国际品牌的代工厂,产品严禁流出,一律运回国外。最初,总会有些超出订单数的鞋,可以留在当地,叫“尾单”。有生意头脑的莆田人开始把“尾单”货从网上便宜卖出国,做起了跨境电商。“尾单”货不够时,高精品的假货应运而生。
外贸做了几年后,受到了国外的打压,甚至《纽约时报》记者曾专门去莆田调查。莆田人开始把目光投向国内,恰好又赶上了国内电商起步的时机。
转型,对莆田鞋商来说,是不得不面对的痛苦。然而拥有那么多优势条件,而且藏龙卧虎、人才济济的莆田鞋业中,就真的没有人敢于站出来摆脱“傍大款”与“当二奶”的可耻身份?
莆田也曾有过尝试,失败居多。比如与安踏同时起步的力奴,在砸了5000万之后,资金乏力,宣布失败。此后大批力奴的中层流入安踏。如今安踏已经在港股上市,力奴变成了它的代工厂,抹去了自己的牌子,每双鞋赚7元钱的薄利。
王一峰家从父亲那辈起就是做鞋子生意的,两兄弟接手也做了近10年,早先也是做耐克的高精品。2011年,他开始转行做自主品牌。说是自主品牌,其实更像“擦边球”。他的商标远看上去和匡威一样:白色的双道圆框,围着一颗红五角星,只是里面的英文不是“converse”,而是“eshoeses”。
对于这种擦边球的“自主品牌”,莆田市工商局长林峰说,“只要注册通过就没问题。”于是,莆田有“西域骆驼”、“台湾骆驼”、“骆驼动感”;有“耐特”、“来客”;还有“N”字招牌的“纽巴伦”。
英文为Guci的莆田品牌古奇·天伦,号称莆田最大的自主品牌。“我们不靠Gucci,和他们没有关系。”董事长林国粱说。这个品牌是他2011年通过中介买来的,“我觉得大气,也洋气。”经过了第一年的失利,林国粱的公司逐渐成长起来,目前拥有网络分销商两万余家,在淘宝键入“高跟鞋”搜索,古奇·天伦,排名第六。
这是2014年3月15日早上,福建莆田。为了表明打假的决心,市工商局组织了这场烧鞋行动。
莆田,因为大量产出精品冒名牌的运动鞋,被戏称为“假鞋之都”。一种流传甚广但难以证实的说法称,国内市场上90%的假运动鞋都来自这里。
现在,这座城市庞大的生产能力,正在焦灼地寻找着出路。
“让全世界穿上名牌”
“莆田人过的是美国时间,白天睡觉,晚上上班。”驶过逐渐热闹的夜,一位出租车司机说。
位于莆田北部的安福小区,是这座城市一个隐秘的入口。
这里最初是火葬场,远离市区,2008年开始渐渐成为假名牌鞋的集散地,比市中心还繁华。但2011年起,这里已被改为电商城,墙上贴的补贴政策,显示出政府引导假货经济转型的决心。
不过,白天这里的所有店铺都大门紧锁,连饭馆都不开。入夜后,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店铺开张,都是自主品牌。
到了午夜,安福小区就沸腾起来。晚上11点开始,摩托、三轮车、卡车摩肩接踵地挤在小路上,四面而来的灯光划破了一天的宁静。
小区背后的一块空地上,数十家快递忙着收货,封装胶带刺啦声响成一片。人们匆匆而过,装卸的瞬间能够看到他们手中的鞋盒,不是耐克、阿迪达斯,就是NB(新百伦)。这样的繁忙会持续到凌晨两点。
这座人口300万的城市,原本就有许多工厂为海外品牌代工生产名牌运动鞋。现在,仅从事电商的人口就多达20万,他们塑造了这座城市的作息。
电商生意,在这里有另一个代名词,叫做“高精品”。也就是精品制成耐克、阿迪达斯等名牌鞋,以低于这些品牌的价格销售。
通常来说,做高精品的人会表明这是“假鞋”,一些消费者也照样欢迎,他们“知假买假”。但有的时候,一些从事“海外代购”生意的淘宝店等,也会把这些堪称以假乱真的鞋子直接用“正品”的名义,卖出更高的价格。
淘宝,是莆田人最初的阵地。
“安福相册”是莆田中间商向全国淘宝卖家展示鞋样的网站,这里的自主品牌代理约100家,耐克和NB鞋的精品货代理则多达600家和300家。
“好做的时候,挂淘宝上,每双鞋有五十元利润,每天能赚三五百元。”刘天说。
刘天是土生土长的莆田人,在外地上学、工作后,2013年年底才回到莆田来做高精品生意,想要赶上“最后一桶金”。
但淘宝的打击力度与日俱增,几天前,他试着上了一个NB鞋链接,三分钟网店就被封了。
他开始退出淘宝,专做中间商,给淘宝卖家供货。现在他手上连通着几十家网店。
刘天每天的工作就是接单、下午去工厂取货、凌晨再送去快递寄出。“半夜工作为啥?因为它见不得光啊。”刘天指着桌子下面一双新到的高精品NB鞋说。
假货也有优劣之分,刘天对这个有要求,他的“货”足以乱真:鞋面材料一样、鞋上的全英文说明一样、鞋盒一样、连质检卡都一样。
在外行眼中,高精品鞋和真鞋的唯一差别,只有价格。连NB鞋专柜的营业员都没有好办法,“只有看鞋底,你看正品鞋底指甲掐一下,会很快弹回来,假的就不一定。”
至于如何开具发票等凭据,刘天觉得这问题有点“傻”,“你自己买一沓那样的纸,弄台打印机,想印什么都行,英文就翻译一下。”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收据,抬头“万达名品专营店”,有日期、营业员名字甚至贵宾卡号,价格619元。
如此售价的鞋,从刘天这里拿货只要100元出头。把假货当真货卖?他并不鼓励这样的“贪婪”,“一般就卖两百多,假的就是假的,买的人也知道是假的,但还是会买”。
“让全世界穿上名牌”是莆田假鞋的口号,消费者“知假买假”给他们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市场。在网上一组斥责莆田贩假的文章下,两千多条评论一面倒地“挺”莆田,“没有莆田人做高精品,你们穿得起真的吗,亲!”
即便如此,近三年来的打击还是让假货的生存空间不断缩小。新的阵地也在不断出现,心思活络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用微信公号和朋友圈进行营销,那些地方目前还很少会被抓到。
在莆田,如今“刘天”们已经完全转入地下。整个城市提起他们,都像是一张闭紧的嘴。“不知道”是最多的答案,“高精品”几乎成为禁词。
“以前马云求着我们干”
庞大的运动鞋生产能力,是莆田财富的起源,也是现在这条“电商”产业链的起源。
全市三千多家工厂中,上规模的仅有一成,绝大多数是手工作坊。在两三层楼的农村小院里,生活、生产、经营“三合一”,少则六七人,多则几十人。
七步村,莆田假鞋的源头之一。走进村子,几乎家家大门紧闭,工商横幅和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十分热闹:严打出售商标和包装的行为,招聘刷胶、贴底、针车工人,淘宝培训广告……它们像是在描述着流水线的各个环节。
南方周末记者沿街走了半小时,只见到一家工厂开了道门缝。侧身进去,门口马扎上一位村民正在粘贴鞋面——NB鞋,已粘好的几双摊在地上,他自己也穿着一双蓝色的。
厂房二楼,老板正跟几位客人用莆仙话谈生意。看到生人进来,忙说,“这里什么都没有”。
在莆田,鞋厂繁盛的历史已有二十余年。
与台湾隔海相望,莆田和泉州是台商最早选定转移加工厂的大陆“前线”。自1980年代初起,10年间鞋业在当地GDP的占比由10%飙升至43%。
作为耐克、阿迪达斯等国际品牌的代工厂,产品严禁流出,一律运回国外。最初,总会有些超出订单数的鞋,可以留在当地,叫“尾单”。有生意头脑的莆田人开始把“尾单”货从网上便宜卖出国,做起了跨境电商。
莆田“电商”野蛮生长的年代由此开始,一时间供不应求。一位当地鞋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当时有位客人要42码的鞋,他们用黑笔把43码改成42就寄出,甚至还曾出现过两只鞋大小不一的情况。
“尾单”货不够时,高精品的假货应运而生。2004年左右,这一生意达到高峰,当时莆田街上,十有六七是精品鞋店面,白天也半掩着门经营,生意火爆。
高精品生意的市场,2008年左右迁往属于安置区的安福小区。
外贸做了几年后,受到了国外的打压,甚至《纽约时报》记者曾专门去莆田调查。莆田人开始把目光投向国内,恰好又赶上了国内电商起步的时机。
“以前是马云求着我们干。”安福小区的一位店长王一峰说。他开店快十年了,经历了这里的每次起落。
王一峰还记得,淘宝刚起步时,因为莆田高精品货“物美价廉”的特质符合网上购物的竞争需求,曾专门在莆田设点,每周培训莆田人怎么做淘宝。
“淘宝就是我们炒起来的,几万人出去卖。刚有‘双十一’的时候,一个晚上,光我们卖鞋就能卖六十几亿!”王一峰有点忿忿。
2011年前后,淘宝因为欺诈问题成为媒体焦点。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,其创始人马云抛出了莆田,“去看看,你会震撼的,那是黑色产业链,制假基地!”
自此,淘宝假鞋电商进入寒冬期,莆田首当其冲。
淘宝常年有对莆田IP地址、莆田身份证注册的特殊“关注”,莆田人的网店一批批倒掉,被查封的速度越来越快。
安福电商城管委会主任施飞雄说,现在莆田电商反映最多的问题就是“被歧视”,“阿里早期跟我们差不多,只是他们早一步转型了。”
Guci、耐特与ZB
转型,对莆田鞋商来说,是不得不面对的痛苦。
王一峰家从父亲那辈起就是做鞋子生意的,两兄弟接手也做了近10年,早先也是做耐克的高精品。“被工商抓过,抓一次罚一百多万啊。”2011年,他开始转行做自主品牌。
说是自主品牌,其实更像“擦边球”。他的商标远看上去和匡威一样:白色的双道圆框,围着一颗红五角星,只是里面的英文不是“converse”,而是“eshoeses”。
他在市场需求和法律之间找到的平衡点是:款式不能和匡威一样,如果想定做精品匡威的款,就去掉他们的英文。
“现在只要这家店不死就可以了。”王一峰坐在电脑后面,剪完指甲又开始剪牛仔裤的线头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,店里来了客人也懒得抬头。
他每天工作4小时,晚上七点到十一点。没有罚款的风险,每年赚三四十万,也算是旱涝保收。至于是不是真正做出自己的品牌,他没想过,“我们做代理的还管那个?”
对于这种擦边球的“自主品牌”,莆田市工商局长林峰说,“只要注册通过就没问题。”
于是,莆田有“西域骆驼”、“台湾骆驼”、“骆驼动感”;有“耐特”、“来客”;还有“N”字招牌的“纽巴伦”。
2014年3月,来自温州的小吴一下车就来安福小区进货,他卖的是NB同款鞋,只是“N”反过来写,“这不能罚我,你说是N?我还说是Z呢!”
英文为Guci的莆田品牌古奇·天伦,号称莆田最大的自主品牌。“我们不靠Gucci,和他们没有关系。”董事长林国粱说。这个品牌是他2011年通过中介买来的,“我觉得大气,也洋气。”
经过了第一年的失利,林国粱的公司逐渐成长起来,目前拥有网络分销商两万余家,在淘宝键入“高跟鞋”搜索,古奇·天伦,排名第六。
在莆田,这样的成就并不常见,更多的人,还挣扎在高精品链条上。
泉州晋江,经常被拿来与莆田做比。同样是代工厂最早进驻的城市,晋江已经做出了安踏、特步、361°等国内知名运动品牌。
莆田也曾有过尝试,失败居多。比如与安踏同时起步的力奴,在砸了5000万之后,资金乏力,宣布失败。此后大批力奴的中层流入安踏。如今安踏已经在港股上市,力奴变成了它的代工厂,抹去了自己的牌子,每双鞋赚7元钱的薄利。
“不能脏水、孩子一起泼”
“自主品牌转型要钱啊。”施飞雄说。在莆田做电商的,多是学生或是上班兼职的年轻人,资本金正是他们缺的东西。
三年间,工商打假的罚没金额已经高达1871万元,每个假货商涉案金额5万以上,就会被移交公安机关。“做小本生意的,根本禁不起几万块的罚款,一旦交给公安,公司基本就死了。”一位工商局负责人说。
比起简单粗暴的剿灭来,更困难的是庞大的生产能力向何处去,在转型过程中如何保证莆田经济不陷入低潮。
“不能脏水、孩子一起泼。”工商局长林峰对南方周末记者说,面对几十万的就业人群,在“灭”与“转”之间,他们也在拿捏分寸。
目前,政府正在努力尝试着引进知名品牌,由莆田的电商大军帮做销售。
如果说假鞋是“脏水”,那么留下的“孩子”就是莆田年轻人,以及他们在这10年中积攒的网店经验。一个可资证明的故事是,作为当地招牌企业的“莫蕾蔻蕾”,其创始人张琪父子之所以将企业从厦门迁入莆田,目的就是在这里找到能玩转淘宝的分销商。
走在街头,张贴着淘宝培训班的广告三轮车四处转悠,淘宝基础和升级技能1200元包学会。居民楼里到处贴着“人人做得起”之类的口号,网吧一样的教室里人头攒动,宿舍八张床的上下铺上,睡满了学习开网店的人。